咸鱼科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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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提剑(七)

特别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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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去帝都的这些日子,微草暂由王杰希代为掌管,方士谦从旁协助。新来的学徒视二人为师长,又心知王杰希的身份与自己的职责,心中早已将他当做帝王看待。

 

平时传道授业,皆由王杰希主要负责。方士谦曾提过一次,说你专心去做你的事,这些事情我来帮你做就可以了。这提议被王杰希礼貌回绝。自那以后,方士谦像是认清了自己臣子身份一般,不再多言,只默默辅佐,查漏补缺。

 

这日王杰希讲完课,独自一人来到林杰的庭院。房间没有落锁,林杰的居所如他本人一样低调内敛。折廊一角只栽了几株玉兰,另一角是一丛迎春,院中无树,却有一口白石砌成的古井,井旁有几个粗粝的褐色瓦罐,结结实实地墩在那里,整齐地排成一排。

 

方士谦曾说,师父最好的酒,都放在这里了,谁都不能碰,谁碰谁死,没有二话。

 

他敢偷林杰床底的桑落酒,敢偷微草后厨刚烙出来的大饼,敢上山逗狗,敢下山捉妖,但就是不敢动这几个蒙了灰的破破旧旧的瓦罐子。

 

王杰希在那井边驻足片刻,看了看那漆黑的井口,正是春天,井底却总传来丝丝阴凉。

 

他慢慢踱步到林杰的卧房,一把推开了掩好的门。

 

阳光照进这就无人居的房间,空气中还能看到漂浮的灰尘。王杰希在这光尘之中缓缓而入,来到挂在墙壁上的那把断剑面前。

 

第一次,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同时非常从容地打量这把剑。

 

剑鞘虽陈旧但非常精美,带着细腻的拙意,又有豪迈的审慎。剑柄磨得褪去了金银之色,露出武器本来沉稳的暗色基底,反而更显得杀意尽敛,岿然不动。

 

他伸手将这剑从墙上摘下来,细细地抚摸着。

 

“再看还能看出个金山出来?”

 

背后传来方士谦闲闲的声音。王杰希突然拔剑出鞘,猛然转身。方士谦之间在这春日艳阳之中,站在阴暗堂屋中的那个白衣长衫的青年,单手持剑凛然而立,残剑在他手中闪着如极地坚冰一样的冷肃之光。

 

那经历了漫长的世代更替,久不见天日的帝王之剑,此刻重新出鞘,就像瞬间感受和认同了王杰希的帝王身份一般,百年之间,丝毫不见黯淡迟钝。

 

王杰希感受着这残剑在手中的分量。他右臂平举,手腕轻抖,剑锋冲着方士谦,抬眼平静道:“和我打一场。”

 

方士谦只觉扑面而来的一股威压。从前他只知道王杰希天生气质雍容,以为是皇宫出来的皇子日日耳濡目染不可避免的贵族气。如今他觉得面前这人仿佛和那剑融为一体,刺目得有点睁不开眼。

 

但他只轻笑一声,淡淡道:“好啊。”

 

话音未落,只见王杰希持剑携风欺身向前,剑势凌厉密不透风,方士谦退身躲闪,王杰希攻势不停,两人从屋中冲到庭院,王杰希只管招招致命地攻过去,方士谦只一味躲闪,险险躲开的剑锋闪着折射春日的冷光,他的青色长衫总能擦着剑气掠过。

 

“你不使出全力,打起来也没意思。”方士谦侧身躲过又一次攻击,说得闲庭信步一般。

 

“你不反击,打起来确实没意思。”王杰希调正了脚步,看准空当又一剑刺去,直冲方士谦咽喉。

 

方士谦仰身躲过,一个轻跳,与王杰希拉开半箭之地。他也没料到王杰希攻势认真,眼中似有怒气,又似有其他什么情绪。

 

“打赢了,有什么好处?”方士谦在春日午后的盛光中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王杰希。

 

王杰希依旧持剑而立,眼神肃穆,嘴角轻扬:“我可应你一件事。”

 

“哦?”方士谦拉长了声音,“什么事都可以?”

 

王杰希点头:“什么事都可以。”

 

下一个瞬间,王杰希甚至没看清方士谦如何动作,只见到一个青色的身影如风般飞身而来,王杰希下意识举剑格挡,一片玉兰与迎春的暗香之间,剑身与玉器碰撞泠然作响,方士谦手执玉笛,眼中第一次隐约显出肃然的杀意。

 

微风吹来,空气中花香更浓。和煦阳光和鸟鸣之中只听见兵戈相交,在午后安静的微草显得分外嚣张。

 

这声音引来了其他学徒。老实一点的梁方李济远远地躲在门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地看。胆子大一点仗着方士谦平日偏爱的刘小别袁柏清则直接站在拱门前,光明正大地喊着好。邓复升和李亦辉带着肖云周烨柏站在更远处的地方,有点担忧,又有点期待地看着热闹更大一点。

 

沉寂许久的微草,终于在这一刻活泼了起来。

 

“你猜谁会赢?”刘小别仔细盯着王杰希的剑势,目不转睛,手指还随着剑意轻轻挥动着,努力想要拆解剑招。

 

“当然是我师父!”袁柏清不敢大声说未来的帝王不好,只能悄悄哼哼,“你们平时都不知道,我师父很能打的!”

 

“你师父再能打,还敢打过未来的皇帝吗?”刘小别不服气,“赌不赌?”

 

“赌就赌!就赌今晚的烧鸡,谁输了谁去后厨偷,怎么样!”

 

“好!”

 

梁方在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师兄之前可是说过的,微草禁止赌博。”

 

“我同意梁方说的,你们这样确实不太好。”李济看了一眼梁方,又拍了拍刘小别的肩膀,“不过我和你一起押殿下,回头烧鸡记得分我一半。”

 

邓复升远远地听见那群小子的对话,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站在身边跟着偷笑的李亦辉说道:“他们啊,真是还年轻。”

 

李亦辉强忍着笑点点头:“谁告诉他们今天后厨有烧鸡了。”

 

 

这边王杰希攻势更急。他的武功虽在入了微草之后师承林杰,但之前有在皇宫打下的底子,加上他本人实在是个练武奇才,认真起来仿佛整个人都是一把利剑一般,剑的去向根本无法预测。方士谦渐渐有些吃力,再一招接过来,脚下不稳,手中的玉笛脱了手,直接飞了出去。

 

“啧。”方士谦翻身躲过刺来的剑锋,调整气息,脚下突然一个横扫打乱了王杰希的节奏。他看准这一晃而过的空当,抓住王杰希的手臂,侧跨一步,转身用力,便干脆利落地绕到王杰希身后,一手制住他的剑,一手钳住他的颈。

 

他在王杰希耳边轻轻道:“我的事,现在能说吗?”

 

王杰希不答话。他持剑的手腕轻抖,脚下用力一个侧步,方士谦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的动作,再抬头时,王杰希已经脱离了他的钳制,正面站在他眼前,残剑抵在他的肩上。

 

“以后再说吧。”王杰希这样说着,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里。

 

他看了方士谦一眼,转过身,冲着那群没来得及躲开,尴尴尬尬担惊受怕地站在拱门前的那一众人,故意板起脸道:“谁赢了?”

 

一阵沉默之后,袁柏清战战兢兢地挺身而出:“……您……?”

 

王杰希忍住笑:“我是说,你们的赌,谁赢了?”

 

没人说话,各自望天。

 

“今天不罚。”他补充一句。

 

刘小别举起了手,李济举起了手。过了一会儿,远处的肖云和邓复升也举起了手。

 

方士谦站在王杰希身后,此刻显得有些忿忿。

 

“一群白眼狼。”他说,“平时是谁带着你们去后山,是谁带着你们下山喝酒,是谁带着你们……”

 

他自知失言,僵硬地扭头看向王杰希。

 

王杰希脸上带笑:“既然自己招了,就只罚你今明两晚的晚饭不吃吧。”

 

 

这样打了一场,二人前几日的隔阂似乎消散了,也似乎是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决定掀过那一页一般。那天晚上,方士谦又踱到了王杰希的小院。

 

“我那里有酒,你去不去?”他靠在王杰希的书房门口,并未进去,只淡淡问道。

 

王杰希放下书,看着他,语气轻松:“我不喜欢喝竹叶青。”

 

“我知道。”方士谦终于跨进来,走到书桌前拽过王杰希的胳膊就往出走,“这次是罗浮春。”

 

 

方士谦的庭院中,樱花树开得正好。树下石桌上,一壶两盏。新盏是方士谦特意为王杰希准备的,白玉质地,既无雕花,也无纹饰,王杰希很喜欢。

 

他引他坐下,为他斟了满满一盏酒。

 

罗浮春的香气芬芳醇厚,合着空气中的樱花暗香,很有点春意缱绻的意味。王杰希披着方士谦的青色长衫靠坐在竹椅上,眯着眼睛满满地品着酒,并不多言。

 

反倒是方士谦主动说起话来:“今日你去师父那里,看见院中那口古井了?”

 

王杰希点点头:“你知道?”

 

方士谦并未回答这问题,先说起了别的事:“那古井旁边瓦罐里的酒,是长安酒。”

 

他说得若有所思,听上去又云淡风轻。王杰希抬起头,仔细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方士谦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斟满再饮。如此三杯痛饮之后,他猛地靠在竹椅上,仰头看天上的一轮明月。

 

“师父说,那酒是为了祭典他的师父。”

 

“自太宗建国,又建微草,这么多年来,世代更替,微草主人与当朝皇帝同心同德,从未出过叛徒奸细。”

 

方士谦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什么旧事:“师父曾对我说,伴君如伴虎。他说,他的师父当年就是因为直言进谏,冲撞了先帝,要被赐死,他不服,投井自尽了。”

 

“师父说,他最喜欢喝长安酒。”

 

王杰希不善饮酒,偶尔兴之所至,常饮罗浮春。他隐约记得,素来好酒的张佳乐曾对他说过,高歌长安酒,忠坟不可吞。

 

他静静地看着方士谦。月色之下,那青年平日桀骜不驯的眉宇间竟有极淡的怅惘之色。

 

那神情转瞬即逝,就连王杰希都有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接着他便听方士谦说:“我信你。”

 

夜风吹来,樱花瓣谢落漫天。王杰希静静望着那乱花纷扰之间,月色如水,方士谦一袭青衫,如墨的长发拂过冷峻的侧脸。

 

他说:“师兄,吹个笛子吧。”

 

方士谦斜眼瞅着他:“干嘛啊?你去茶楼听小曲儿还得给钱呢,以为你想听我就得吹啊?”

 

王杰希笑笑地看着他:“你今天可是输了。”

 

方士谦叹了口气:“被你罚得我今天连晚饭都没吃,饱吹饿唱,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你当我傻啊?”

 

他见王杰希又是一副仰着头看着他的神情,当机立断决定转移话题:“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王杰希见他不肯,也没坚持,顺着话接了下去:“过几日,会有人来找我,我先见了再说。”

 

方士谦瞅着他:“你这打算,我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我该不该问问是谁?”

 

王杰希淡淡道:“见了你就知道了。”

 

“王杰希。”方士谦有点严肃地,又有点辨不清情绪地慢慢道,“你真是,越来越有个帝王的样子了。”

 

他叹了口气,又为自己斟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方士谦抬头看那月亮,大而皎洁,静悬于空中,此刻正被一片乌云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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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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