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科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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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提剑(八)

求求你们这次回复的时候放过龙椅。

特别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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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日,京中依然没有林杰的消息,却来了旁人。

 

这日方士谦帮王杰希讲完学,正带着几个能闹的在一处开阔的院子里练武。他单手持一柄长剑,以一对三,和刘小别、肖云、周烨柏三人正打的火热。一旁的袁柏清总有些怨念,嘀咕着“那些说我是你亲传弟子的话都是哄猴子的”,一边叹着气翻开了医书。

 

王杰希去方士谦的庭院寻他未得,正在微草闲逛,正巧撞见的一副景象,是袁柏清扔了手中的医书,扛起一柄扫帚背后突袭刘小别未果,被压在身下打,方士谦领着另外两个人在一旁叫好下注,赌着他俩谁会赢。

 

最后是肖云眼尖,先看到了远远站在一边正面无表情看向这里的王杰希,连忙捅了捅周烨柏,周烨柏又连忙捅了捅方士谦。方士谦看了看还在地上缠斗的二人,决定明哲保身。

 

王杰希走过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地上滚着的两个人却同时收了手。反压着刘小别的袁柏清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刘小别紧跟着爬起来站在他身边,几个人都惴惴的,不知道王杰希要说什么。

 

“先把土擦了。”王杰希道。

 

两个滚成土猴子的少年立马慌张地伸出手拍打着长衫上的土,肖云和周烨柏看不下去,凑过来七手八脚地帮着忙。

 

“脸上。”王杰希补充道。

 

肖云一把扶住刘小别的脸,先用袖子囫囵擦了擦,实在擦不干净,想了想,背过身去躲着王杰希的目光,想在袖子上吐了口水继续擦。

 

刘小别咬着后槽牙轻轻道:“你敢,我就把你手剁了。”

 

那边袁柏清则机灵些,他越过周烨柏,开始向方士谦求助。

 

方士谦觉得过意不去,便站了出来:“有事吗?”

 

王杰希道:“一会儿有人要来,你随我一起见。”

 

他又看了看其余四人:“回屋收拾好再出来,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方士谦只看他比平时更严肃沉静一些,忽然想到前几日的月夜里王杰希和他说的话,于是他也收敛了嬉笑的神情,低声嘱咐了那四个少年几句,便跟着王杰希一起走出了庭院。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再往之前几个月的那些时光里,通常都是方士谦器宇轩昂或者摇头晃脑地走在前面,王杰希静静跟在身后。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里,像是王杰希迅速地成长了,又像是两个人都日益认清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真正的身份,如今再无方士谦指着王杰希嬉笑怒骂的时光。

 

王杰希步履沉稳地走在前面,方士谦默默跟在身后。他们穿过开着野牡丹的小路,穿过白石砌成的池塘,上了拱桥,又路过方士谦自己的庭院。接着,王杰希停下了脚步。

 

“去换一套衣服。”王杰希淡淡地说着,指了指方士谦因刚刚的活动沾上尘土的青衫,“我在这里等你。”

 

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气。方士谦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庭院。

 

他注意到王杰希今天的装扮了。比平日更郑重,依旧是月白长衫,宽敞的袖口却隐隐有淡淡的金边镶嵌。长发被整齐地束了起来,白玉头冠戴的一丝不苟,更衬得青年侧脸冷峻如刀,静若秋水,动若长风。

 

要见的是什么人,来人要做什么,王杰希从未对方士谦提起过。方士谦一边褪去水绿长衫一边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呢。

 

无数个月夜与清晨,混着模糊不清的香光在他脑中过着走马灯,灯影寥落,有些支离破碎的片影浮出阴鸷的水面又消失了,摸不清头绪。

 

林杰说,君臣之间有猜疑很正常,微草同门师兄弟之间不该有。

 

方士谦想,自己如今和王杰希,到底是算君臣,还是师兄弟呢。

 

他打开衣橱,拿出一身鸦青色的长衫。穿上之后,他仔仔细细束好了向来微挽即可的长发。

 

这样深重的颜色,他素来甚少穿。如今整好前襟,那暗沉的调子瞬间衬得昔日跋扈的青年老成了许多。他眯了眯眼睛,看不透心中的情绪。

 

在他踏出屋门的一瞬间,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些片段。那是王杰希疏远他的初始。

 

方正的小纸上,字迹潇洒不羁的一首小诗。

 

方士谦走到庭院里,正看到拱门前侧身而立的王杰希。

 

一身长衫的青年如夜空中的明月,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风吹过,有青草的淡香。

 

所谓爱他明月好,方士谦想。

 

究竟是什么关系,就由王杰希去定罢。

 

 

王杰希和方士谦是在微草的正堂等着来人的。王杰希端坐在堂屋中,方士谦静静站在他身后。过了片刻,来人由邓复升引了进来。

 

两个人。一个是比王杰希略大,比方士谦略小的青年,另一个是和王杰希差不多的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

 

邓复升引了来人后,便行礼出去了。王杰希静静地看着二人,并未先开口说话。稍微年长些的青年率先单膝跪地,另一个人也跟着跪下来。两人抬手行礼道:

 

“臣虚空李轩、吴羽策,参见殿下。”

 

王杰希轻轻点头,抬手示意道:“快请起。”

 

方士谦这才兀自吃了一惊。虚空和微草一样,是后楚立国之初便由太宗一手创建的秘密组织,隐于江湖之中,代替皇帝成为眼睛,平日观察着江湖中的举动,若得召见,便要执行一些暗杀潜伏的绝密任务。

 

王杰希身为皇帝末子,根本无缘接触这样的组织。上了安山后,虽和林杰学了帝王之道,但总未见他和这样暗中行动的狠戾组织有过联系。即使是身为林杰大弟子的方士谦,对虚空也只是略有耳闻,从未见过其人。

 

至于王杰希是什么时候,通过怎样的手段接触了虚空,并让虚空的二位主人亲自来安山甘愿臣服这尚未登基的年轻新帝,方士谦和他朝夕相处,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他惊讶于王杰希的成长,感叹他能力出众的同时,心下又有些寥寥。

 

王杰希让二人落座,向他们介绍了方士谦,便一刻也不耽误地和李轩说起了正事。

 

“当今这个皇帝,连着下了几道厉法,收重税,且重复,下面早就怨声载道。只是看当今重臣和这蛮夷皇帝狼狈为奸,又重军事兵力,实在反抗不得。”李轩慢慢说道,“不过今日阿策留意到,有几个江湖门派似乎有了点意思。”

 

“嗯?”王杰希看着他。

 

“揭竿而起。”

 

“都有哪几支门派有此意图?”

 

“南边的呼啸,烟雨,据说烟雨和雷霆互相联络,雷霆也有起义之意,现在还在斟酌。”李轩道。

 

“雷霆的掌门肖时钦,素来谨慎精细,没有十足把握,绝不轻举妄动。但他为人心思深沉,外人很难探出虚实。”吴羽策补充道。

 

王杰希转过头,直视吴羽策的眼睛。

 

“很难?”他慢慢地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臣失言。”吴羽策起身行礼,“臣必定想方设法探明情况。”

 

王杰希抬了抬手,示意吴羽策坐下:“你我二人年纪差不多大,虽说是君臣,平日看来却更像是应该兄弟相称,不必这么客套。我知道虚空素来忠心不二,办事得力,我没有什么信不过的。”

 

他又看向李轩:“关于这些江湖上的异动,你们还能制衡多久?”

 

李轩沉吟道:“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吧。烟雨和雷霆倒还好说,呼啸掌门是个新上来的年轻人,叫唐昊,他是个冲动的性子,不太好掌握。”

 

王杰希点点头。他想了想,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冷:“尽量牵制,覆政这种事,那些流派可以为之所用,却不能喧宾夺主。”

 

他抬起头,看着李轩和吴羽策,正色道:“我出山复国在即,还请二位从旁辅佐相助。如今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定要还百姓一片安稳家园。”

 

王杰希说得很慢,声音很稳。少年青涩的声音早结束了蜕变,如今变得沉静冷彻。方士谦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那边的李轩和吴羽策瞬间收敛起全部多余的心神,面容肃穆,同时起身行礼,回应着王杰希的承诺。

 

他端坐在正堂之上,背影还像从前一样略有些单薄,但此时此刻,方士谦只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看他慢慢走上那至上金殿俯览众生,一个人走上那条无比辉煌的帝王之路。

 

接下来,王杰希向李轩下了他此生的第一个命令。

 

“如今的皇帝出身蛮夷,好武力,重军事。他手握重兵,我们这边若要抗衡很困难。我需要你潜伏进当今朝堂之上,取得他的信任,从他手中转移出主要兵力,待到复国之时策应我方。”

 

李轩跪地行礼:“是。”

 

王杰希示意他起身。

 

“如今朝上就算有叶修和喻文州,终究是旧朝臣子,又是汉人,这皇帝不能全然信任。李轩你身世复杂,当年蛮夷入侵后楚,你暗中帮了不少忙吧?”

 

王杰希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说得全无情绪,冷冰冰的,让人摸不清他心里所想。

 

李轩只觉得有冷汗流下来,再次行礼道:“当年臣接到先皇密旨。先皇说事已至此,国将不国,只求苍天厚爱,望后楚有福,能有新人继承江山。先皇指示微臣为打入蛮夷内部铺路,命臣有意泄密于蛮夷,以待后用。先皇密旨阅后即焚,殿下若不信,臣无从证明,唯有以死明志。”

 

这番话,李轩说得句句铿锵,毫不犹豫。王杰希不多言语,只是继续淡淡地看着他。一时间屋里愈发沉重压抑起来。

 

见此情景,吴羽策终究年轻些,沉不住气,便一起跪在李轩身侧。他抬头直视王杰希,目光不闪不避。

 

“殿下,臣与李轩自接管虚空以来,枕戈待旦,期盼殿下复国,此番心意,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若殿下不信,臣——”

 

“阿策!”李轩低低呵斥了一声,吴羽策自知失言,便噤了声。但他依然没有低头,还直直地逼视着王杰希,丝毫不见惧意。

 

李轩叹了口气,再次行礼道:“望殿下恕罪。”

 

王杰希还是没有说话。身后的方士谦看不过去,忍不住微微弯腰低头,在王杰希耳侧轻轻道:“殿下。”

 

他没再说更多的话。他知道王杰希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像他知道王杰希一早就知道这些道理。这几年他一直小看了王杰希,他隐藏得那么深,深到如今方士谦终于知道,曾经他看到的,甚至今天看到的,都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冰山的全貌,是心怀大义,还是杀伐决断从不留情,又或者他曾经承诺不愿面对的血海滔天,这些王杰希不说,方士谦也便无从知道。

 

第一次,他觉得看不清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同门师兄弟。

 

只是短暂的一个瞬间,方士谦觉得,他们之间,只有君臣。

 

过了一会儿,王杰希抬手示意李吴二人起身落座。他缓和了情绪,慢慢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先皇有令,自有道理,我能理解,也希望你不要心有芥蒂。”

 

他叹了口气,眼神第一次有了点怀念的神情:“你这次去京中,不要担心前路。自有人早就为你铺好了,你即刻动身,到了帝都,有人接应,到时候会告诉你全部计划。”

 

李轩起身行礼领命。王杰希又看向吴羽策:“这两年我在微草,曾听师父说起过你,说你和我差不多年纪,却比我更早独当一面,很是了得。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值得你们倾力相助。我不想成为一个软弱的皇帝,你们二人,日后定是我的良友与利剑。”

 

吴羽策没料到王杰希会突然袒露心声,这素来秉性强硬,喜欢直来直去的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但还保持着淡定。他也起身行礼道:“殿下有命,臣率虚空,定当性命相托。”

 

方士谦默默站在王杰希身后,看他又淡淡地和李吴二人说了些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絮絮的很有些亲和之气,只觉得背后发凉。

 

从前他只知道王杰希心思细腻为人内敛,如今却发现他心思如此深沉。刚柔并济,一严一宽,张弛有度,收敛人心的手腕虽还有些青涩,却已有了帝王之姿。方士谦想,这以后的关系,可该如何相处。

 

又过了片刻,李轩和吴羽策起身告辞。王杰希带着方士谦送他们至堂屋门口,又看早就等在外面的邓复升引他们出去。王杰希这才松了松领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累吗?”他扭头看着身旁的方士谦,“让你站了那么久,不好意思。”

 

方士谦并未答话。他只是略略低头,看了看卸下一副严肃面容,此时神情有些放松和疲惫的王杰希。

 

“你呢?”他终于开口道,“你累吗?”

 

王杰希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更远处,院墙外面的苍茫的安山。

 

沉默半晌,他淡淡道:“以后会更累。”

 

方士谦道:“你决意称帝,什么时候出山,什么时候行动,竟一点都没告诉过我。”

 

“日后我会慢慢说与你听。”王杰希道,“还有其他很多事,总有一天,我都会说与你听。”

 

像是放下了心,又像是暂时忽视了心中的一些芥蒂。方士谦突然人来疯似的老话重弹,说起了一个被搁置了许久的主题:“那字是谁写的到底?”

 

他伸出手,强硬地扳过王杰希的脸,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继续道:“那小纸上的字,到底是谁写的?”

 

王杰希叹了口气:“还没忘啊?”

 

“你不告诉我我就过不去这道坎儿,好奇心太折磨人。”

 

王杰希看着他,伸出手压下了他的手。随后,他慢慢道:“唯独这件事,我不想说与师兄听。”

 

此时已是黄昏,金光忽明忽暗,隐得王杰希的侧脸不辨情绪。方士谦在这一片将死的盛光之中听王杰希继续道:“唯有这件事,只属于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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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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