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科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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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提剑(十四)

答应我,别再啊啊啊啊啊啊。

特别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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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王杰希一行人从屋里出来,方士谦已经等在门外了。他束了长发,一袭青衫,比之前王杰希穿的颜色稍浅,有水色的凌冽。见王杰希出来,他行过礼,魏琛便先行离开了。

 

高英杰因病尚未愈,被安置在方士谦处。先前王杰希也同魏琛讲过,这孩子是微草旧部,因此被特别关照了。如今四下皆无人,邓复升陪同魏琛一起离开了,方士谦站在庭院里,看着一袭白衣玉冠的同门师弟,静立于一株海棠树下,有花落在他肩头,方士谦抬手为他轻轻拂去了。

 

仿佛回到安山微草,王杰希的院落里有棵梨树,白色的落花落在方士谦的白玉酒盏里,天边有明月高悬,院内有酒香淡淡。

 

“晚上魏王设宴,你也要见江北诸臣。”方士谦看着王杰希,“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王杰希抬头看方士谦的眼睛,这些年来,这人似乎从来没变过,又似乎变了很多。一切的改变源自自己亲口告诉他林杰的死因,从那以后方士谦的眼睛里便多了如深潭般莫测的东西,究竟为何,王杰希也不甚明了。

 

他道:“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已经做了许多了。”

 

方士谦默默。

 

王杰希继续道:“从今往后,你只需站在我身边。”

 

他看方士谦盯着自己的眼睛。魏王府金碧靡艳,为掩新帝耳目,这些年添了许多歌舞升平的颓香。这气质和微草全然不同,方士谦站在这一片暗红与香粉之中,站在这一片轻纱漫舞的柔丽中,如一泉清水,也像一座嶙峋的石山。

 

“师兄,有许多事,我未曾说与你听。”

 

也有许多事,永远无法说与你听。

 

正是午后,阳光亮的刺眼,暖的灼人。王杰希的眼睛掩在海棠柔软纷扰的阴影里,不辨情绪,不辨思绪。而方士谦在那一瞬间却觉得,他从未向现在这样,得以窥见王杰希的灵魂。

 

不是微草同门的,不是未来帝王的,不是深宫皇子的。

 

是一个血液里流淌着深刻的往事又轻轻拂过,嘴边有万般话语又隐忍不言的,真正属于王杰希的样子。

 

像是从未曾认识他,又像认识了许久。

 

方士谦迈前一步,张开双臂,揽住王杰希的肩背,轻轻按住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比在微草时更瘦,宽大的华服下遮着嶙峋的蝶骨,硌在方士谦的手心上。

 

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我一直在,比如我知道,比如我会等你把一切都告诉我,无论多久,比如我会为你铺平道路,打下江山。

 

但方士谦什么都没有说。他只在这一树靡靡的幽姿淑态之下,静静拥着他。

 

 

晚上魏琛摆了华宴聚集江北众臣。朝中旧臣无法前来,叶修和喻文州为免暴露也不曾前往。与座的多为文臣,因新帝本身重疑好武,旧朝武将多被革职,来者人数寥寥。王杰希在自己屋里,被服侍着换上龙袍。这是他自幼时逃出皇宫后,第一次再度被人服侍。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穿上这至高无上的金色华服。他走出堂屋,方士谦正等在门外,见他出来,一眼看去,竟微微失神。

 

青年长身玉立,龙袍加身,目若秋水,暗藏剑光,气度高华,称着正天一轮银色圆月,正是一位真正的君王。

 

方士谦叹气:“你这样,确实和以前不一样。”

 

王杰希看着他。

 

“很能唬人,要不是我熟识你,差点就被你唬住了。”他恢复了惯常嬉笑的神情,走到王杰希身后,跟着他朝群臣等候的正堂走去。

 

正门大敞,一眼望去能看到内里辉煌的墙与梁,再里面的正位空着,只待王杰希站在众人面前。魏琛已经先行迎了出来,引着王杰希继续前行。方士谦跟在后面,王杰希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何种表情。

 

那一天,王杰希第一次以帝王身份在诸臣面前出现。第一次听众人称自己陛下,愿为后楚尽忠。后来过去许多年后,他已经记不清了自己在这一天究竟说过些什么话,究竟见过些什么人。那天他坐在正位之上,堂下是后楚的过去和未来。他看着这一切,深知自己的江山将从这里展开,昔日林杰的心愿得以完成。他特意嘱咐魏琛宴上要用长安酒。他看着这金樽玉盏里的琼浆,想起在微草正堂旁的那口古井前,那一排沾满土色的粗陶罐子。

 

王杰希看着堂下群臣,举起酒,和他们一起咽下。

 

高歌长安酒,忠坟不可吞。他想,师父,你尽可放心。

 

那天唯一缺失的,是王杰希始终没有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方士谦的神情。

 

 

而那一天的样子,却在当晚众臣心中留下无法遗忘的印象。邓复升站在他们中央,看着微草的少年成为帝王,慢慢走到正堂之上。龙袍华服耀眼,而比这衣服更夺目的是王杰希本人。并非容貌上的夺目,而是那样的气势,就像迈出每一步路,都坚定得舍我其谁。

 

而那一袭青衫的长身谋士,始终站在王杰希身后。不曾了解的人,只知道这是随王杰希一路前来的微草旧人,护得帝王周全。青衫谋士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长睫微垂,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优雅得体,就像王杰希的影子。

 

 

待到宴会散了,王杰希在魏琛的陪同下回了住处。随后魏琛也告退,只剩下王杰希和方士谦两个人。

 

方士谦坐在屋里,把玩着桌上的小物件:“刚才表现得不错么。”

 

王杰希坐在他对面,面有疲色。下人都被屏退了,两个人难得这样面对面坐下聊天。

 

“你还挺关注我的么。”

 

“站在后面太无聊啊,只能随便看看。”

 

“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嗯……”方士谦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江北的水还挺深的。”

 

王杰希看着他,表情带笑:“嗯?”

 

“不好说,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但是作为你师兄,还是得提醒一句,话不要乱说,人不要乱用。”

 

王杰希点头:“我知道。”

 

方士谦凝视他良久,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早些歇了吧,你今天太累了。”

 

 

月色这样好。

 

方士谦回了屋里,散了头发。高英杰还在睡着,他帮着喂了药,便走到庭院里。魏琛心思细密,安排周到,庭院里有株长势繁盛的合欢,花叶浓密热烈,香气艳艳。树下有桌椅,也有酒盏。玉壶里盛了酒香袭人的竹叶青。

 

他想,自己曾在这月色之下,拒绝了为王杰希奏一曲笛子。而此时,氛围正好。

 

喝了半壶酒,青衫上占了淡淡酒香。此刻魏府已是静静,人都睡下了,唯他一人醒着。他解下束了一整晚,规规矩矩的腰带,任凭青衫垂在两边,隐约露出白色的衬里。长发只随便挽了个结,他拿着玉笛,慢慢朝王杰希出踱去。

 

也不知他睡下没有。方士谦本打算先去瞧瞧,如果没睡就是有缘,定要为他奏笛一曲,聊表庆祝与鼓励。然而刚刚走到王杰希的庭院外,就听里面传来低低的人声。

 

他在门外停了步,掩在阴影处,静静听着里面的谈话。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偷听墙角。方士谦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依然竖着耳朵细细听着。

 

是两个人。王杰希和孙哲平。

 

 

 

“在今天之前,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有点侥幸的期待。”王杰希坐在海棠树下,桌上的玉盏里是孙哲平从京城带来的桑落酒,“我和谁都没有说过,但我一直侥幸地期待,张佳乐没有死。”

 

他毫无遮拦地看着孙哲平坦荡坚毅的眼睛,继续道:“我一直侥幸地期待,你能把他从地牢里救出来。”

 

孙哲平摇摇头:“我也曾想过,甚至暗中备好了诈死的秘药,就差狱卒,但被他住了。”

 

“他说,如果一旦被发现,新帝必然不会放过,谁都不知最后会不会扯出所有的复朝众臣。他必须赴死,彻底堵住这口。”孙哲平叹气,“我们把活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就像做好一盘绝好的佳肴,只差跪下来求他赏脸尝一口。结果他连盏带盘丢回到我们脸上,没有一点犹豫,主动选择了死。”

 

他看着王杰希,这位年轻的皇帝眼中没有平日掩饰的平静。在故人面前,在孙哲平眼里,他还是那个住在深宫之中,被张佳乐关照备至的四皇子,还是个少年。

 

此时此刻,王杰希低了头。他不是个喜欢落泪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这一次亦然。但他无法不悲伤,亦无法不惭愧。

 

以为自己已经舍下一切往前走,却不想张佳乐平日是那样一个人,心意却比自己不知道坚定多少倍。

 

孙哲平伸手轻轻拍了拍王杰希的头。

 

王杰希整理了情绪,端起酒盏,将桑落酒一饮而尽。孙哲平看着他,带着些浅浅的笑意,隐约能看出藏得极好的凄凉。

 

“好喝吧?张佳乐说,要我一定待到你成年以后让你喝到这个,是他以前最喜欢去的一家店里的桑落酒,老板娘亲手酿的。”

 

王杰希呼出一口气,气息里带着甜暖的酒香:“我知道,他以前和我说过。说店外有棵梨树,花开得极好。”

 

“是啊。”孙哲平单手撑头,目光淡淡地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那大概是全京城开得最旺的梨花了。”

 

两人默默了半晌。就听孙哲平又道:“几年不曾见你,长大了许多。今日我在堂下,几乎不敢认。这些时间过得开心吗?”

 

就像家里的兄长一样,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暖意。

 

王杰希心不在焉道:“还可以……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只是刚出宫时,心里有很多情绪,后来到了微草,慢慢静下来了。”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些许话。方士谦在阴影里听得有些困顿,头一点一点的,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放弃。直到他听孙哲平说:“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王杰希那边沉默许久,才听有声音传来:“怎么不记得……这辈子也没办法忘了。”

 

孙哲平叹了口气:“也不能一直想着,毕竟……”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话说出口,就必须要承认这样的现实。

 

“毕竟就像张佳乐一样,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王杰希笑了一下。笑容里分辨不出情绪,也可能是太多心绪揉在一起,迷乱人眼。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满月,轻声叹道:“这月色这样好。”

 

魏王府里的海棠,开得比皇宫里的还要好。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王杰希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在这静谧的夜晚,却显得悠远深长。

 

“憔悴也相关啊。”他轻轻道。

 

方士谦躲在阴影里,听到这样的话,困顿全消,微微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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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不要再猜故人是不是二皇兄了,按照我一贯的风格,我怎么可能会抖一个老梗,哪怕猜一猜冯君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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