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科学官

【方王】犯病

王杰希发现方士谦的不对劲儿是在第五赛季结束后的夏天。战队的大家集体解散放假回家的那天，他和方士谦照常站在战队门口目送每一个离队的队员。

如果按照往常几年，方士谦的嘴根本一刻都停不下来，必须得和王杰希叨逼叨自己这一年来作为副队为微草奉献付出立下汗马功劳做的丰功伟绩。如果王杰希不夸他他就没完没了没完没了，间或夹杂着对队员们的关照例如“回去少吃点儿肉，你看你胖那熊样”“早上别起太晚，跟我一块儿网游里揍人”等等。

结果这次方士谦出奇的安静。这种安静是单方面的——只作用于王杰希的安静。对待其他队员照旧是“你看你双下巴都出来了”“大热天穿长袖不怕捂死啊？”“今儿晚上竞技场约起”“哎你把你狂剑小号借我玩儿玩儿”。

然而每当王杰希主动找他说话时，方士谦就会把头一扭，要么装没听见要么装深沉的只回一个字儿“哦”“嗯”“好”。

比如

王杰希：这赛季你打得挺好啊。

方士谦：嗯。

王杰希：最后团队赛那场你打得挺漂亮的。

方士谦：哦。

王杰希：放假打算去哪儿玩儿？

方士谦：没想好。

王杰希：你病了？

方士谦：没啊。

活脱脱一个周泽楷附身。

这让王杰希非常不适。

但他将这归结为方士谦头一次拿冠军，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之后天降幸福产生的应激反应，也就没往心里去。王杰希想，我给你一个暑假的时间缓缓，让你慢慢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还不够么。

结果没想到方士谦夏休回来以后还是这熊样，对别的队员都是一副日天日地的吊样子，带头违反队规不带含糊的，但是一见到王杰希就不吭声，两个人偶尔共处一室，也总是找借口先溜掉。

王杰希心想这不行，这配合团队合作啊。第三第四赛季团队合作脱节的教训还没长够么。

于是他决定找方士谦好好谈谈。

这天晚上，他敲了敲方士谦宿舍门。

就听门里边儿的方士谦喊“滚进来”。

王杰希一听，嘿，这是病好了？推门进去一看，方士谦正坐在桌前一边抠脚丫子一边看电影。

结果一见来人是王杰希，方士谦赶紧正襟危坐，一副临危受命之感：“我以为是梁方呢。”

王杰希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我是太乐观了。

于是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方士谦旁边，语重心长：“你最近是不是病了？”

方士谦揉了揉鼻子：“没，没啊。”

“那你就是对我有意见？”

“也，也没啊？”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没有吧，我这不正和你说着呢吗？”

王杰希想了想，觉得谈话这么进行下去的话，一点儿效率没有。于是他说：“不然咱俩打一架吧。”

方士谦看样子像是吓了一跳：“啊？为啥啊？”

“我看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我难受，就跟你怀孕了似的。”

“你滚蛋。”

“对，你现在这样稍微正常了点儿。”

方士谦叹了口气：“你别瞎操心了，我最近可能心态上是有点儿问题，我自己调整调整就好了，真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杰希再多说什么就是不信任微草副队长了。于是他什么都没说，站起来以后拍了拍方士谦的肩膀就走了。

但是方士谦的病还是没好。之后的几个礼拜，方士谦照样是见了王杰希只打招呼，其他多余一句话都不主动说的，除非是公事。

王杰希心想，你就这么讨厌我？突然就讨厌起我了？明明才刚刚一起拿了一个总冠军啊？

又过了一个礼拜，百花全队过来打友谊赛，打完了以后，张佳乐这个和方士谦同期出道，又因为形象和方士谦都比较好，俩人一块儿合作过几个广告，所以私交也不错的友人，照例留下来多住了一晚上。

也照例是王杰希，张佳乐和方士谦三个人，一块儿在方士谦家里过了个夜外加叙叙旧。

微草刚刚从百花手里抢了个冠军，但这并不影响这三个人的友谊。那天晚上，王杰希照旧是大马金刀地横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个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着台看电视。方士谦在厨房忙活，张佳乐看看王杰希又看看方士谦，决定去厨房帮个忙。

“你们俩最近是怎么了，吵架了？”张佳乐靠在门口看方士谦切着菜，“一整天都不说话。”

“没吵架。”方士谦眼睛都没抬，“也说话啊，怎么就不说了？”

“得了吧。”张佳乐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瞎子。以前就听你在饭桌上叨逼叨，今天中午吃饭瞧你安静如鸡的那个样儿，光和我说话了，王杰希一说话你就闭嘴。”

方士谦耸耸肩：“我没注意，但是反正我对他没意见啊，你别瞎想。”

张佳乐撇了撇嘴，依旧靠着门看着方士谦，瞅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王杰希了？”

方士谦吓得差点切着手：“干嘛啊！别瞎说！”

张佳乐满眼不屑：“肯定是！瞧你那个怂样！你就是害羞了，你一害羞就这样！”

方士谦急急忙忙吼着：“你哪儿看出来我害羞了！”

“你一害羞就不说话！见到喜欢的人就装高冷！你个装逼犯！”张佳乐不负方士谦老友这个身份的重任，一眼看穿对方的灵魂，“卧草你太没出息了，王杰希还不知道吧？他肯定觉得你讨厌他了。”

方士谦放下菜刀：“他怎么会觉得我讨厌他？”

“你喜欢什么人，对方就会觉得你讨厌他，因为你太做作了。”张佳乐拍了拍手，“行了，你做你的饭吧，我去帮你和王杰希说。”

“你别说！”方士谦急匆匆地跨前一步扯住张佳乐的胳膊，“你别说，太丢人了，我过一阵子就好了，真的。”

张佳乐停下了脚步：“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就第五赛季后半段儿吧，开始就是觉得自己对他稍微有点儿好感，拿了冠军一块儿聚餐的时候看着他的脸，正好他也扭过头看着我，然后跟我说让我说点儿什么话，那一瞬间我突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方士谦说着，叹了口气，“我光是看着他，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佳乐啧啧摇头：“思春小姑娘啊你简直。”

“什么思春小姑娘？”

门口传来王杰希的声音，就看王杰希叼着半根冰棍闲闲地看着他俩：“聊得挺热闹的？”

方士谦绷紧全身力气，非常紧张：“你都听见了？”

“没听见多少。”王杰希嘴里嚼着一块儿冰，声音挺响，“就从张佳乐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开始的。”

方士谦：……

张佳乐：……噗。

王杰希晃着肩膀子嘚嘚瑟瑟地走到方士谦跟前儿，抬起头朝他举起了那根儿被自己啃得七零八散的冰棍儿：“吃吗？”

方士谦“哦”了一声，乖乖地咬了一口。

王杰希说：“你早说啊，你早说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方士谦说：“我早说了然后呢。”

“你早说了我好早点儿嘲笑你啊。”

“艹。”

“嘲笑完了你我好早点儿答应啊。”

“……啊？”

王杰希笑了一下：“你不用跟那儿自己矫情，你喜欢上我挺正常的，毕竟我这么优秀。”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别说话。”王杰希瞪了他一眼，“不是说一看见我就说不出话了吗？我觉得你之前那段时间挺好，清净。”

张佳乐咳了一声。

“这儿还站着个大活人的，注意点儿。”

方士谦瞅了张佳乐一眼。

“滚边儿去。”他说，“你自己先去叫个外卖，我和我队长有好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