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科学官

【黄王】无边

之前的黄王小甜饼吃得还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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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也不知道当初王杰希为什么要答应自己。莫名其妙地，趁着酒劲儿就表白了，然后理所当然地滚床单，然后理所当然地住在一起。

房子是黄少天的单身宿舍，很小的一室一厅，两个人住稍微有点挤。但是平时黄少天工作很忙，也很少在家待着，就算回来多半也是凌晨，打打游戏洗洗睡了，第二天很早又要出警，所以也不觉得不方便。

况且王杰希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又布置得很清新，做饭手艺虽然一般但架不住黄少天喜欢，黄少天怎么看怎么喜欢，所以两个人住的都很舒服。

关于王杰希的工作，黄少天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个传媒工作者，经常大半夜地还要通宵赶稿子，时不常的还要被叫到台里加班，工作时间几乎和自己一样诡异。

两个人难得凑到一起的时间里，总是黄少天在说话。吐槽一下奇葩同事，抱怨一下今天出警去抓精神病之类的琐事。王杰希躺在沙发上，头枕在黄少天腿上，戴着度数很低的近视眼镜，随便看着书，一边听着黄少天碎碎叨叨的。黄警官的声音很好听，温暖清朗，很适合当背景音。

黄少天说累了，就会毫无征兆地弯下腰，拨开王杰希手中的书，送过去一个很温暖的吻。两个人在午后恬淡的阳光和微风中静静地注视着彼此，此时此刻恰恰最不需要语言的装饰。

这天晚上黄少天难得提早回家。一进门王杰希就看出来他精神很好。那时王杰希正在厨房做饭，黄少天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王杰希说，你这样影响到我切菜了。

黄少天放开了手，依然站在他身边。我今天高兴。

看出来了。有什么好事？

之前一直在查的一个很大的案子终于有点线索了。我们发现了对方手下的漏洞，顺藤摸瓜就能把最大的鱼揪出来啦。

王杰希扭过头看了一眼。哦，到底是什么案子？

不能说啊，是机密。黄少天凑过去亲了一下王杰希的脸。等办完这件案子，我就能放假了，到时候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王杰希没再看他，专心做饭，只露出一个微笑。好啊，你想去哪儿？

随便哪儿都行。黄少天说，只要咱俩一块儿，随便哪儿都行。



这天晚上王杰希要通宵去台里加班，快到年底了，节目压得紧，想过好年就得赶备播。早上起床前，黄少天从后面环抱住王杰希，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的颈窝里。没睡醒的鼻音还有点重，黄少天说，你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王杰希叹了口气。也没准，顺利的话，今晚过后就能回来，不顺利的话……

他顿了一下，不顺利的话，我也说不好。

王杰希转过身面对着黄少天，头还枕在对方的枕头上。黄少天揉了揉眼睛，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这天早上，王杰希一反常态地很主动，主动加深了吻，亲的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亲的黄少天情难自禁，利索地一个翻身就压在王杰希身上，在冬日清晨暧昧的微光中彻彻底底地来了一发。

结束之后，黄少天趴在王杰希的身上穿着粗气，王杰希脸上的红潮也还没退。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拍了拍黄少天的后背。

下来。我该走了。

黄少天两只手撑在王杰希头边，很认真地看了他很久，又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才在他身边躺下来，单手撑头看着王杰希起来洗澡穿衣。

如果今天我下班的早，我就带夜宵回来等你呀。黄少天看着王杰希穿戴整齐推门出去，突然这样说道。

王杰希回过头，微笑起来。

好啊，他说。我尽量回来。

然后他推门出去，黄少天又听见外面的门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此时太阳刚刚完全升起，夜晚的冷气还没有完全褪去。黄少天翻身仰面躺在床上，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突击行动是在凌晨两点正式发动的。晚上十二点时，黄少天还给王杰希发了条短信，问他加班加的怎么样，要记得多喝水，也要记得吃点东西。

王杰希的短信很快就回复过来了。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黄少天收到后，放心地把手机收起来，等待着最后的行动。

盘踞G市多年的犯罪集团在警方多年的潜伏调查下终于露出些许眉目可查，顺藤摸瓜总能钓到更大的鱼。作为这整个行动的直接负责人之一，黄少天等这一天已经整整五年。

五年的精心筹划，派进去了多个卧底，有的牺牲了，有的作为人质交换，成功的很少。两年前被警校开除的卢瀚文成功打入集团内部，这才慢慢摸出一点头绪。这几年黄少天和直属上司喻文州，特别行动组组长魏琛一起费尽心力，终于在这一天，迎来了成王败寇的一刻。

凌晨两点，魏琛通过指挥部的对讲，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黄少天带领第一突击小组进了位于G市最繁华商业中心的一栋写字楼中。喻文州带领第二突击小组进行策应。

踏入第七层的一瞬间，黄少天和他的队员们的通讯器材就被干扰阻断了。他比了个手势，分三组散开侦查。楼里的监视器之前都被喻文州进行过干扰了，但依然不能大意。

他带着两个队员潜入八楼，依然没有动静。上了九楼，耳机里依然悄无声息。

楼梯口有一扇电子控制的互动门。黄少天率先踏出门口，就在他踏出的一瞬间，门在他身后合上了，两个组员被挡在外面。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黄少天隔着玻璃门对组员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尽快和别的小队汇合，而他自己则沿着亮着刺目白炽灯的走廊，慢慢朝前走去。

黄少天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事实上，之前无数次危险的任务中，能够支撑他死里逃生的，正是他与生俱来的乐观精神。而这一次，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凶多吉少。

他沿着走廊慢慢走着，双手平稳持枪，丝毫不见慌乱。之前明明已经被喻文州干涉过的监视器随着他的路线转动着监视头，一举一动都能落入他人之眼。黄少天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了呼吸。

今晚也许回不去了，不能给王杰希带夜宵，也不知道他加班怎么样。

今天过后，是他们在一起整整五周年的纪念日。

黄少天走到走廊尽头，一扇门在他面前悄然打开。他压下呼吸，沉稳地走了进去。

不透光的防弹门在身后悄然合上。偌大黑暗的会议室里瞬间亮起惨白的灯，刺目的光一瞬间让黄少天有点恍惚，出现了错觉。

隐约觉得，坐在长长会议桌尽头的人，非常像王杰希。

微草集团神秘莫测的领袖，此时此刻正坐在会议室的尽头，安静地看着站在一片惨白之光中的特警。他熟悉的朋友，甜蜜的爱人，一生的死敌。

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黄少天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摘下了黑色的面罩，浅棕色的头发在灯下发出金色的微光，就像太阳一样。

隔着整个空旷的会议室，就像隔着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今天之前的，波澜不惊安然如梦的平淡生活，和今天之后的，无法预知的深渊。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王杰希。

“我的人能给你我争取十分钟的不被打扰的时间。”他看着他，“这十分钟里发生什么，由你说了算。”

黄少天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甚至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欲望。平时是个能称得上聒噪的人，此时此刻沉默得如同极北深海的坚冰。

良久之后，黄少天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平稳如海。

“其实你可以脱身，为什么不走？”他看着王杰希，声音很沉，浅棕色的眼睛里泛着黑色的光，“你想掩护谁？”

王杰希笑了起来：“什么事都瞒不过黄警官。我不能说太多，只能说，现在的我对整个微草来说已经无足轻重。微草发展的势力比你们想象的更深，少我一个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你今天在这儿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我觉得没必要。”黄少天说，“我们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王杰希垂下眼睛，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放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少天依然保持着进来时持枪警戒的姿势，就连枪口也不曾离开过王杰希的心脏部位一丝一毫。

王杰希抬头看了看表。

还有不到五分钟。

“你应该知道，”黄少天终于又一次开口，“如果你不配合审问，被捕后不会让你运气好到只判个无期就算了的。”

王杰希点了点头：“你也应该知道，我肯定不会配合审问的。”

他看着黄少天，微笑起来，笑得像蛇一样冰冷无情，黄少天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即使我被捕后就会被处死……”王杰希慢慢地说着，站起身，穿过偌大的会议室，来到黄少天面前。“你会放我走么，现在？”

黄少天放下了枪。

“别开玩笑了。”他看着王杰希深不可测的眼睛，“为了调查微草，我牺牲了很多兄弟。”

“是啊。”王杰希叹了口气，“我知道。”

还有两分钟。喻文州已经突破了微草部下的第一层封锁，向这边冲过来。

黄少天有点自嘲地笑了笑，一直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这种时候，按照电视剧里演的，我就应该问你，过去这五年，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点时刻，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在一起的。”

没等王杰希说话，他率先抬起手制止了他。

“别说了，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他垂下眼睛，没有再看王杰希。

还有一分钟。

喻文州的突击小队已经潜入九层。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依然没有人说话。

最后的时刻，该说什么？

和王杰希在一起时，黄少天想了一万种告白的方式，没有想过一种告别的说辞。

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哪怕在内心深处，他也曾有过短暂的怀疑。

门锁被破解的前一瞬间，黄少天抬起头，看着王杰希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杰希的眼睛里褪去了那层伪装成蛇的冰冷外衣，重新回到了他和黄少天在一起的每一刻的印象中那样温暖沉默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哪个才是伪装。

门被撞开，突击小队黑色的枪口对准了屋子里的人。

王杰希突然笑了一下，背对着门口，这笑容只有黄少天一个人看到了。和他早晨推开卧室门离开之前的笑容一模一样。

“夜宵，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被拷上手铐前，王杰希用只有黄少天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接着他被带走了。微草最重要的头领，黄少天和他的同事们费尽整整五年心力想要寻求到的一个结果，如今终于功德圆满。


黄少天回到家时，不到凌晨五点。天还很黑，他拎着同事帮着买的夜宵推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冰冷。

他打开灯，看到客厅桌上放着一张平整的A4纸。他把夜宵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纸就着灯光看起来。

是王杰希熟悉的笔迹，分门别类地写着各种生活用品平时存放的位置，鱼食应该怎么喂，水应该几天一换，花草应该什么时候浇水，冰箱里的食物还能存几天，等等等等。

这些细小的生活琐事，平时都是王杰希在打理，黄少天从不挂心。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王杰希的字清俊飘逸，写下的都是充满温度的日常话语。丝毫看不出这是个杀伐决断手染鲜血的人写出来的东西。

黄少天把纸放回到桌上，在一室昏黄的灯光中沉默着坐了许久。

直到太阳升起，驱散窗外冰冷的寒气，透过窗户洒进暧昧的晨光，黄少天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王杰希留下的纸条，扔进了烟灰缸里。

接着火焰灭下去了，只剩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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