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科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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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提剑(十九)

此一仗,新帝军大败,消息不胫而走,不仅传回扬州,也传到京城。这样一来,京城的百姓也便都知道后楚仍有太子尚在人间,不仅在,而且要收复这江山。

最先出声的是个叫白庶的文人,他曾游历过大半河山,见多识广,做的诗也小有名气,回了京城后,便在当朝的一个文官那里做了门客。

他最先做了首诗,大致讲的是让人们睁开双眼看到希望,让人们记起后楚的魂,不必再卑躬屈膝地做狗。

这首诗合着王杰希的大军得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大街小巷,上至八旬老妪,下至七八岁的孩童,都能背得朗朗上口。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首诗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三天后,诗人白庶被逮捕关押进地牢,又过了三天,于午时三刻在菜市口斩首。

据说,诗人跪在行刑台上,面目狼藉,眼神却亮得吓人。直到刀落在他的后颈,他仍在高呼“宁做后楚魂!”

紧接着便下了政令,私自咏颂传散白庶诗歌的,一经发现,抓捕后均斩立决。

又过了半月,新的政令下来,凡家中私藏后楚诗歌典籍的,斩立决。举报者有重赏。

一时间人心惶惶,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人在偷偷焚书,生怕被牵连。

入夜后的火与烟,总是飘荡在京城黑暗的天空中。

再后来,偌大的帝都,再无人念诗,再无人唱歌。街上每时每刻都有官兵巡街,每一天都有被抓的人,那些人被叫做后楚逆贼,被抓后的第二天就会被当街斩首,斩下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已经挂满整整一排。

诗人白庶的头颅,已经腐烂得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风流倜傥的样子了。

总有人被抓,也许是隔壁的裁缝,也许是临街的秀才。每一天都有人消失,又在第二天被惨无人道地挂在城门上。


李轩进言新帝,这样做只会更快地涣散人心,此刻正当用人之际,切不可再失人心。

新帝答,若杀一个不够,便杀十个。若杀十个不够,便杀一百个。杀到所有人都怕了,天下太平。

李轩不再说话。

一个月后,新帝改国号为噬。


一天入夜,西城十六坊的一户普通人家里,刚入学堂不到一年的小童问自己的母亲,他们说的后楚,是什么样子的?

母亲在昏暗的灯火下答,那时候的后楚,每个人的腰背都是笔直的,不像现在,大家都弯着腰。

小童不解地挺直了自己的后背,母亲,我的背并不是弯的呀。

母亲答,是啊,总有一天,大家的背都不会再是弯的了。


最开始是一个初春的深夜。

冬日的严寒尚未全然褪去,夜晚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和月亮,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第一声怒吼。

只知道是在东边的城里,第一声怒吼,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声嘶力竭而坚定不移地,大声喊着“后楚兴,弑国亡!”

起先只有这一个人的声音,年轻清澈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再无别人响应,只惊起了鸟雀。

喊了几十声,依然没有停。

第二个人的喊声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底气不足,但也很坚定。

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合在一起,然后是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

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这声音先是染遍了东十六坊,然后是北,然后是南,然后是西边的尽头。

整个帝都,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起发出震彻天际的怒吼。

帝都的人,从未听到过这样倾城上下的怒吼,这吼声里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夹杂着吵闹,夹杂着官兵临时出动的镇压。

过了一个时辰,吼声消失了。

又被抓去了许多的人。

天亮了,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最先发出吼声的年轻人被抓住了,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在帝都是因天才之姿小有名气的书香世家的独子,叫宋奇英。

从他懂事以来,事实上,他并未亲眼见过真正的后楚。

但是游街示众时,他没有低头。走上行刑台时,他依然没有低头。

十七岁的少年,为他从未曾见过的后楚而死去了。

他站在那里,扬起头,脸上丝毫不见惧色。仿佛他站着的地方不是刑场,而是一个高尚的讲台。

下面站着许多人,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没有人敢抬头去看一眼少年的脸,生怕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少年笑着,依然站着,后背挺直。

他说,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这天空,不远了,不远了。

不知有没有人听懂他的话。

接着他被踢断了腿,跪在台上。

勇敢的少年,和无畏的诗人,用苍白腐烂的眼睛,一起看着这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消息传到扬州时,王杰希正在面见周泽楷,定着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听方士谦讲完了诗人和少年的惨死,讲完了京城的沉默和人心惶惶,王杰希沉默了许久。

这曾是他父亲的江山,是后楚繁华的帝都,也是他心心念念的故乡。

方士谦看着王杰希,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后楚未来的帝王缓缓起身,腰背笔直。他伸出手,一把拔出了周泽楷腰间的长剑。

王杰希看着殿外的扬州春色,仿佛能看到更远处的破碎河山。

他说出了答案。

“提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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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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