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一柱香-咸鱼科学官

王杰希想，人都是好人。自己一路走来，有父母朋友的理解，有老队长的知遇之恩，有队友们的全心信任和全意付出，有战队老板的提携帮助，就连退役之后转行进入传媒领域摸爬滚打，也比别人顺一些。

总是被世界温柔相待的。就算伸出的触角接触到了现实的冰冷，也总因为运气好或者其他缘故，被包了一层保温的网。

他想，我也不是圣人，既会后悔，也会问心有愧。

王杰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方士谦的感情是在第五赛季微草夺冠之后。他自己改变了打法，方士谦收敛了心性。他们赢得稳扎稳打，最后仿佛全联盟都在给他们让路，看着微草这支队伍走向了决战的赛场。

团队赛最后只剩下王杰希和方士谦两个人二对三。方士谦只对他打了两个字：飞吧。

后来他把在庆功宴上喝多了的方士谦架回宿舍，看着他比平日柔和的沉睡的侧脸，觉得心里涌过一些温暖的东西，后又被克制忽视。

第二次意识到对方士谦的感情是在第六赛季失利以后。方士谦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下次再来。

彼时的微草副队长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样子。他变得愈发沉稳，但王杰希总觉得他愈沉稳，便离自己愈发远了一些。

这预感持续到第七赛季成了真。第七赛季的微草如新竹破土，带着锐气，又带着厚积薄发的力量，一路披荆斩棘，有股摧枯拉朽的狠劲儿。

方士谦打得越来越稳，甚至到了最后，王杰希简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在微草这几年认识的他是另外一个人。

再度夺冠后，方士谦走得平平淡淡。没有过多的解释，没有什么留恋，和战队老板打了招呼，做好了媒体公关的准备，就那么走了。

王杰希送他到俱乐部门口。方士谦说，冠军也拿了，也该开始做点别的事了。

他朝王杰希挥挥手，笑着说那就再见啦。

哪有什么想象中的煽情拥抱和冲动告白。王杰希看他坐上出租车，也挥挥手说，再见。

后来他一个人带着微草走了很远，又拿了一个冠军后，他也便宣布退役。

这些年他没有刻意联系方士谦，方士谦也没有刻意联系他。仿佛他们都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了。

也确实如此。王杰希偶尔会在某个熟睡的夜晚惊醒，想起曾经一起拼搏的日子，方士谦有柔软的黑发，自己的队服忘了洗的时候总喜欢穿王杰希的。

只不过是自己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恰巧同路的人，一起搭伴走了一段路，然后到了分岔口便各自分开。

王杰希一直留着微草的队服，放在衣柜里和应季的衣服挂在一起，每天打开衣柜都看得见。

方士谦退役以后，王杰希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既无惊喜也无波澜。

平平淡淡地在三里屯的一个电影院遇到了。是方士谦先看到的王杰希，打了招呼。王杰希循声看去，先笑了笑。

方士谦说，我看到你退役了，本来还想约你有空出来坐坐。

王杰希说，我后来换了手机号，忘了告诉你了。

方士谦说，回头你把你号发我，我还是原来那个136的号。

王杰希说，好。

方士谦摆了摆手，今天出来得急，我得快点儿回去，你记得给我发手机号。

王杰希问，你还住海淀？

不啦。方士谦说，我结婚以后就搬朝阳了。

他朝王杰希挥了挥手说，再见啦。

王杰希笑着说，再见。

他并没有换手机号。只是他没换，这些年也没收到什么消息。

回家以后，王杰希把衣柜中的微草队服抽出来，仔仔细细叠好，收进了最里面的箱子里。

他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放着什么电视剧，男主角说自己永远没办法忘记那个晚上，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有什么忘不掉的呢。

王杰希盯着屏幕放空了自己的脑袋。

说放下也就放下了。